4/05/2016

一條僻路——《灰と幻想のグリムガル》

讓我們沿用第一至第四話留下的註腳,概括本作:「節奏緩慢」、「踏實」、「絕非一般的奇幻作品或者是網遊作品」。

隔開了八話,這些標籤依然適用於本作。

《灰與幻想的格林姆迦爾》與眾多奇幻作品一樣,有齊大部分如今已顯得陳腔濫調的設定:中世紀式的科技、有劍與魔法的小村莊,也有等級、技能、魔法點等等系統,也有傳統動畫作品內該有的打怪物賺錢等橋段。只不過本作又並非陳腔濫調。《灰》一作最大的特色,在於劇情、設定、角色互動鋪排的比重不同,將許多在一般網游番、奇幻番會顯得過於細碎的細節、互動,放進動畫——諸如經濟循環、技能點、職業、工會設定等等無用的細節,令《灰》彷彿是以散文的角度,鉅細無遺的寫哈爾一群人如何生活。倒不如說,本作就是生活:許多屬於角色的職業細節,像陰影盤踞而跟隨著角色。在角色眼中,打哥布林、獵殺過日子,儼然如呼吸一樣正常。落入外人,即觀眾眼中——卻會顯得如此奇怪和不可思議,日日驚奇日日新。
變成純粹的「日常系」(而不僅是點兔那種「偽日常系」),很容易會跑入幾個問題。最顯然的問題,大概是「流水帳」:既是日常,而日常沒有顯著的角色衝突/事件,因此很容易會流於平鋪直敘,趕跑觀眾。作品也很努力的迴避問題,方法在於將流水帳扣回角色的衝突。諸如說第六七話狩獵哥布林本應該是流水帳,但梅莉與其他團員的互動,令整段劇情不至於過於乏味無聊;劇本也將第十一話治愈Undead的情節、前往礦山,成為梅莉履行心願的象徵。這些角色的高低起伏,使得本來應該是沒有價值、沒有意義的流水帳戰鬥,成為描寫角色和塑造角色性格的一環。

除了角色性格,劇本也在某些時候借哈爾的口,嘗試在日常拋出哲學性的問題、思考。諸如說,第十話在獵殺地精的時候回到第二話有過的思路,透過鼻環,追溯人類與怪物、獵殺者與獵物之間的關係。哈爾在最後兩話提及到自己無法成為馬納多,拋棄一貫以來在心底里追問「馬納多會怎麼樣做」的疑問,以自己的做法處理藍德與團員之間的衝突,放棄強求團體內的和諧。
這些借哈爾口說出來的情節,固然塑造哈爾的形象,但也凸顯了作品的其中一個問題,那就是作品太過依賴畫外音和複述向觀眾解話。準確而言,劇本喜歡讓角色自己講完自己的情緒,而不是讓角色的情緒投射在對白。比起讓哈爾分析獵殺者與獵物之間的關係,更有效的方法是讓角色演出衝突而讓觀眾自己接受這樣的結論,而不是填鴨式的為觀眾點明衝突、點明殺與被殺的問題,然後逼觀眾接受一些半吊子而無什麼發展過的主題。比起哈爾直接在畫外音說「假期會打亂生活節奏」,還不如借莫古索與哈爾的對話交代這種無奈感——因為,當劇情閉上對白,讓畫面、鏡頭說話,讓場景讓氣氛讓當時的作畫說話,讓動畫說話而不是讓對白說話,這才是劇本最能打動人心的瞬間,像是第八話的雪景就正正是如此。也許本作就是不理解「無聲勝有聲」的道理,才會有插入太多無關痛癢的插曲吧?
無論如何,《灰》一作是讓人覺得興奮的一條僻路。平心而論,作品的內容談不上驚天動地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。說是散文化的鉅細無遺,其實劇本「散文化」似的「鉅細無遺」也只限於交代與冒險者相關的皮毛:要構成一組讓人說服的世界觀,習俗、種植物、宗教信仰、音樂、經濟、醫療、語言、出版之類之類是基礎,而本作幾乎無一交代過。作品主題也過於鬆散——甚至乎可以說是無,僅僅在最後以「灰」這個意象,串聯生與死的思考:塵歸塵,土歸土,將「灰」提升到與「幻想」同一種等級,是劇本故意強調現實與奇幻之間的交界所得出的結論。
說到底,其實《灰》一作所作的,就只是走回王道。捨棄萌與肉而回歸基本功,並嘗試將一些帶有人味的角色放入劇本,更在上色、演出等環節下功夫,在一個如童話一樣水彩畫世界裡,演我們所共通擁有的生死日常;《灰》一作有很多能批評的東西,但能讚賞的東西總比批評得多出很多,何況這種不藐視觀眾,不將觀眾限制在萌和肉的動畫,在如今這年代,更顯得彌足珍貴和值得筆者珍惜。

A

1 則留言:

  1. 關於這部使用旁白來解釋劇情和設定的部分,會不會是因為要壓縮製作成本的關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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