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榜前的兩個晚上

選擇在兩個晚上前寫這篇文章，無非都是我認為我自己在明天根本沒有心情寫文章，以致到不得不在事前先為自己安排好所有的「身後事」；或不，在這準備投身社會前的瞬間，先交代自己的「身前事」。

兩年前，記得在會考放榜當日，我又寫了一篇類近風格的「遺言」。那篇名字叫做「日出之後」的東西，如今在本博前身、甚至說天鳳雜魚兩個前博，亦有篇幅記載過。記得會考接過成績當日，我草草帶著幾滴眼淚，看見會考十二分的成績，就將文章的一份影印本，交給身邊最親近的英文老師，像是交代遺言一樣衝出學校校門。

而自從那天以後，我從來沒有向後望過一眼。

時至今日，當時的那個不孝子還是沒怎麼樣長大過。數統考得一塌糊塗，三個小時考得我快要在試場內哭出來，必然會死。中文聆聽沒去——或，準確點說，忘記了時間，結果沒去考，比死更要難看。對比起會考那時我還算全部有考，全部有出席，這兩份卷的成績都稱得上是人生污點。

要不要繼續賭博，繼續多讀一年，嘗試DSE呢？還是說副學士就好——慢著，有你「喜歡」的副學士嗎？

對，會用上「喜歡」這詞，是個和敗者組不適當的詞語；畢竟，在這殘酷而有趣的社會內，勝者組才有選擇的權利，相反敗者組就只得妥協——但，我很執意。

這是我想這兩年以來的一種反映。對我喜歡的科目，我出盡全力來讀——例如說英文。我想，對這科，我毫無後悔的地方；畢竟我能拿到手的Paper、在我能力範圍我可以做的事情，我大多都已經盡量做，但在當中我所能感覺到的，卻是一種淡然的無力感。

「無論做了多少份卷，分數都還是這個樣子喔。」「無論寫了多少次還是這種分數。」這些說話我想我無論做了多少次，還是會有這種感覺。這讓人想，其實我會否真的是不適合讀書，或者說讀書這門精密科學，根本不適合我這種沒腦袋的普通人？我從中學一直追逐我的英國文學夢，但到了中七連英文也沒能學好說好——莫講英國文學，到底我的能力在那裡？

中文和中化欠佳；英文又只是一般般水準；歷史和企概也是普普通通——數統更加是一塌糊塗，到底我的強項是什麼？

這問題的答案，是個沮喪的「不知道」；或者，進一步的講，我根本和現時的教育制度無法妥協。當現時的教育制度要求學生要有一張刀專門發展，我卻是那種幾面刀，但沒張真的很厲害的一個不入流的學生。

我開始懷疑，其實我到底會不會讀書。我到底有沒有耐力去讀書——要我在桌子面前撐著，打三個小時——甚至說，三十分鐘的天鳳，已經很勉強了，至於說三小時的根本上是絕無僅有。看一套一個小時以內的動畫，已經要叫我在經常檢查時間軸，看看動畫什麼時候完結。平常的文章都是丁點兒丁點兒的慢慢拼湊出來，慢慢兩三千字的寫出來，最長的一節不超過一個小時；更難想像的是，假如要我在桌子面前，對著自己的書本連續看六七個小時，這根本就是活折磨。莫講說是書本，要我看一本小說六七個小時，甚至說連續寫字六七個小時——哪怕題材是自己最有興趣的內容、內容也寫得很流暢、我的靈感很順暢，這是一種現代酷刑。我經常還覺得，與其要我這樣被虐，坐在桌子面前，倒不如讓我來做點實際的工作。

到底我適合不適合讀書？

對不起，我不知道，畢竟我沒有答案。

我想主題已經越扯越遠。從讀書的內容，這兩年的所作所為，扯到了我的興趣和讀書習慣。但我只想表達的是——當大家都對自己身上的問題富有答案，我卻是茫然的走進去試場、茫然的走進去中六、茫然的回到中七、然後茫然的考了一個名叫做高考的考試、最後就得出一個差劣之極而顯得茫然的成績，而這並不是我所預期過的教育。

然後這個茫然的我，就此投身在這個名為社會的大熔爐中，茫然地找了一份六七千元月薪、甚至更低、或更高的見習文員——或，其他工作。然後我就此茫然地上班，周而復始的下班，回家寫博客，有空寫一下小說，到了晚上十二點就睡覺。第二天上班，周而復始。週日到了，就約幾個網友、同學出來吃頓飯，打牌。多美好的現充和網路人生。

這很平凡，但我並不渴望平凡——或者，準確點說，我不喜歡被捆綁的感覺，也不喜歡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。

我不喜歡被「某一種東西」而捆綁。或許寫作是我唯一的特例，家人這也可以稱得上是捆綁之一，但除此以外，身邊的所有事情都稱不上是捆綁，而我喜歡的東西並不多、興趣很窄、大部分都是可以暫時捨棄的東西。假如某天我的確厭惡了動畫，我想我會毫不猶豫的捨棄動畫這個題材。我也不希望讀書和事業成了我的第二個捆綁。我想，這些都是過於理想化的假設，在這個社會上，根本是沒可能實現到的理想吧？

我不知道我要不要接受這樣的人生。而我只有一晚的時間去思考這一切。

或者，對比起這些遠方的瞻仰，我想，我應該要先思考一下，到底考試成績來了以後，我會怎麼樣崩潰，或我到底能報些什麼樣的課程。

就此打了一點雜亂無章，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的東西，傷眼，見諒了。

祝我好運吧，我想，我應該會需要這些祝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