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/28/2013

音樂嬉皮士

曾經有一日班在搞聖誕節Party,老師在播他那老套的Chillout音樂。那用作來讀書很不錯,用來party 倒是一塌糊塗。於是有同學提議誰能播點真正適合Party用的音樂。想必然我上前,然後在電話裡面搜尋一個名字:Justice。結果Justice找不到,音樂也放不了,倒是有同學問我,我最近聽什麼。我只是拋下一句,「什麼都有。從你聽的到你從來不會聽的。」

近來這年學會了一個詞叫做「嬉皮士」。嬉皮士有許多很有趣的特質,光談音樂上他們喜歡聽一些奇怪的獨立樂隊:Arcade Fire、The XX、Japandroids、Radiohead、LCD Soundsystem、Animal Collective。這些名字全部都指向一個地方:Pitchfork。這個也是我找音樂的樂評大站。奇怪地,我雖然不熟悉這些名字,卻漸漸愛上這些奇怪的音樂組合,慢慢開始學會欣賞外國音樂,而不是單純地聽。

「聽」是很單純的「接受」一段音樂,或者旋律上口,就基於本能地跳舞。打開Skrillex霹靂啪吧,人會出於本能的跳舞,因為音樂上口得很;同樣地Adele的曲子也是這樣運作。Gangnam Style也是這樣運作。然而音樂本來就不是單純的傳達旋律,而可以是傳達情感和訊息。Gangnam Style 想要去諷刺整個首爾區內的資本主義。陳奕迅想要說都市混亂,才有了六月飛霜。同樣地,上面這堆名字奇怪的樂隊,全部都是想要去說一些強烈的訊息和感情;嬉皮士覺得這才是音樂的本質,也因此會覺得單純追求上口跳舞的電子音樂是「沒有所謂的美學可言,只有廉價的快感,一種永無止境的追求那無以名狀的快感。」。


他們會覺得,流行音樂的訊息淺薄,而且說來說起還是情情愛愛,缺乏人文關懷之餘,更是資本主義世界的象徵、潛藏著資本家和廣告商的操控——固然他們會讚賞那些做得非常上口的音樂,然而始終到了最後,這還是及不上獨立音樂的排名。相反,獨立音樂的訊息深刻而且新鮮,純潔而且視覺敏銳,大多都對生活有種堅持,諸如說Tama Impala 寫年少未艾,而且混合了六十年代的搖滾音樂和新一代的電音製作,以迷幻搖滾的形式配合上上口的旋律——以此作為例子,這就是嬉皮士覺得流行音樂不好,獨立音樂很好的原因。

但其實我從來都不明白傳達訊息有什麼好驚訝,遑論到底你會不會明白和解讀到那些訊息。有人總認為Kid A用五十分鐘說完人類的出生和毀滅是一件震撼性的故事。我說那是屁話,因為我根本聽不出。有人覺得The National Anthem將三段不同音樂風格的東西串聯在一起就是無政府主義。我只覺得Thom Yorke當時可能是這樣做音樂的:將所有樂器放進膠袋內,隨便在膠袋裡面抽出一件,抽出以後就隨便吹點東西,放回去,再換一件。吹到累了,就換一件新的,如是者不喜歡就叫做一首曲子。你也不會明白,為什麼Animal Collective不斷地重複八句的歌詞,還有聽完耳朵會痛的音樂,會被評價成為對人生成長和責任的隱喻——對,不用懷疑,我說的就是Merriweather Post Pavilion。這種難解的音樂,就像是看一部後現代的意識流小說:行內人會覺得字裡行間洋溢著情感和爆發,有極多可以解讀的地方。行外人根本不會知道,其實後現代意識流小說,簡單點說可以翻譯成「破格的夢話記錄」,又或者是如芬尼根守靈夜一樣:在非文學的讀者之中,只是一堆沒有文法和語理可言的廢話。

我並不會嘗試去否定這種音樂解讀方法——樂評本來就是寫你如何將破格的夢話記錄,翻譯成後現代意識流小說,再將後現代意識流小說翻譯成諷刺港英政府的後未來語言詩,也就是讀者可以看懂的文字,而或許我永遠只能成為那個讀者。這或許是Pitchfork為什麼有幾十萬人閱讀,我只有一百幾人。我在樂評世界不入流,我並不是你最佳的獨立音樂評價人,雖然我有能力、我可以盡力地模仿,但我不喜歡。
然而這也證明了,為什麼獨立樂隊永遠只能是獨立——因為不少獨立樂隊嘗試做的,是自命清高地拒人於千里之外,去用傳達不了聲音的傳音筒說話,在空曠無人的荒野,大喊獨立萬歲。這就是獨立音樂的獨立,也是獨立音樂獨立於命運的命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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