筆者從來沒試過寫過期新番。之所以不這樣做的原因,在於讀者也可能未必記得過期的新番集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,而筆者也喜歡寫新的集數,方便筆者和讀者討論。不過今天晚上心血來潮追鎖鎖美,剛看到第七話,已經可以肯定地講這是神回,故此才會拿上來寫感想;雖然筆者需要顧及讀者感想,但筆者這次破例誘因極大,反正最近寫博遇到有興趣寫的動畫也不多,可遇不可求,更要珍惜這些機會。
鎖鎖美整個第七話最強的地方(嚴格而言應該要連到第六話),在於它極為精煉的營造出許多東西,例如說鎖鎖美的家族特色的矛盾。鎖鎖美的家族最大的特色,在於它的某些特色和正統的父權社會(Patriarchal Society)剛好相反:傳統社會內父權獨大,掌控家庭的控制權,相反女權在婚姻制度下不平等,從而使得兩性權利不均,而女權主義正正是希望平反當中的不均。鎖鎖美家族的情況剛好相反:父權被貶斥、鎖鎖美的哥哥隨意的被除名、鎖鎖美的父親只是當成是垃圾,同時女性掌控家族操縱大權,這很像是父權社會的倒翻,只是女性換成男性。
然而,要說鎖鎖美的家族就是父權社會,這也不正確。女性還是有著「嬌柔無力」的Gender Stereotype:吃飯要人餵、出門要人拖、跑步都跑不成,這是鎖鎖美的母親嘗試去做的,但卻被鎖鎖美這個不符合制度的女生推翻。同時另一個很「女權主義」化的,是當鎖鎖美的母親指明成為最高神,就不得不放棄思想,成為一件單純的工具——這是一個在女權主義內多次提出過要反抗、在父權主義內常有的不平等,也成了鎖鎖美和鎖鎖美的母親矛盾的關鍵。細心的想,其實上面提及過的「生育工具」,在這話被描繪成男性而不是女性:鎖鎖美被催眠、主動的是鎖鎖美的父親;除名也是單方面的。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鎖鎖美的家庭不是女權,而是一個典型的父權社會。在這個包含了矛盾裡面,孕育出的其實是鎖鎖美和鎖鎖美的母親,代表著新舊制度的交接和思想的掙扎。平心而論,鎖鎖美的母親也明白和承認,自己作為一個母親,沒有盡好養育女兒的責任,而且鎖鎖美的母親也熱愛自己身為母親的身份:她並不討厭與女兒相處,就算是玩耍,就算是女兒的任性、在街道上,也盡量容忍女兒,在可行的範圍之內自己也會容忍女兒,甚至可以說是隱性上享受任性。然而在大義之前,鎖鎖美的母親是這個舊秩序的守護者——幾乎每句她在街上說的對白,都會加上「月讀的巫女×××××」。她要求自己的女兒也要成為一件工具,為的是「避免人類世界的不方便,為了大義」——女兒要不生孩子、要不放棄思考繼續悶蛋過世吧:這除了是在劇理上思考、是單純的指人類秩序,更是在暗示破壞男尊女卑的固有規律。
鎖鎖美在這裡代表著什麼?她代表的其實是女權主義。代表著女權主義的鎖鎖美,指明道了女人可以自己動手餵吃、女人可以反抗強權、女人應該要有自由決定婚姻的權利、而且以寫作作為抒發情感的渠道,這些都是典型女權主義者的主張。然而諷刺的是鎖鎖美反抗的東西孕育了鎖鎖美,她正在反抗一些她熱愛的事情。她孕育在這個男權世界中,受惠於男權世界,也熱愛男權世界所給予她的一切,包括最後象徵著感情和歲月的布偶,但最後她卻要用男權世界給予她的咒語,將男權世界的母親送回地獄,這是一個難解的矛盾。
整部劇情當中,最值得玩味的,其實是鎖鎖美在作這個決定,決定切斷上代和這代的關係之際,她所選擇的東西其實是意外的少,說成是被動也不為過。環繞整個女權和男權的討論,大部分的推論和自由和啟發,都是來自邪神三姐妹和鎖鎖美的母親,相反鎖鎖美——一如本作的標題所示——沒怎麼樣努力過。連帶決戰本身的收結也是因為三姐妹的玉,以暴力法的「我不想想下去了」,砍斷了這個無解之結,才導致了鎖鎖美以消極的攻擊,去封鎖自己的母親。這個上一代和下一代人的傳統 vs 現代之爭,雖然在劇本最後被解決,然而實際上、就算是現代而言,也是一個無解決的死結,結果劇本為了完結劇情,只好砍斷這個死結。
同時,值得一想的是,事情的受害者,除了是鎖鎖美之外,鎖鎖美的母親又何嘗不是這個男權社會下的受害者?鎖鎖美固然是男權社會壓逼下的受害者,是卡在新潮流和舊時代恩賜的一個矛盾世代,然而難言道鎖鎖美的母親不是其中的受害者。難聽的說一句,鎖鎖美的母親在這兩話做的事,就等於在墳墓中氣得跳出來,名副其實是「氣死」。而且若然是鎖鎖美導致了整個社會的崩壞,自私的講,上代巫女和整個家族——包括母親,也會落得臭名遠播的結局。整個結之所以是一個死結,在於無論作者怎麼樣寫,當中都總會有人會被傷害:無論怎麼樣解,這兩代人的矛盾也不可能會有好結局,哪怕是最後三姐妹迴避了反詰也解決不了,而只能淡化問題。
大智若愚的玉被描繪成愚蠢的角色,然而她所作的,和當年亞歷山大大帝解開高爾丁死結的一模一樣:既然硬解的解不開,只好用暴力法砍斷死結。既然規則與規則相撞思考太煩,那麼索性直接吃下去好了。這個死結和上下代的掙扎,連帶鎖鎖美本人的心境和整個處境所有人的無奈,在短短兩話間描寫得淋漓盡致,對白沒有廢話而精密地語帶相關,這點在過往的第五話也有做過,一語相關地諷刺了有關交朋友的真相;回到這話,面對上代人死守傳統,下代人破壞傳統,夾在中間同時作為受益者的你,又會如何選擇?這就是本話提出的問題;然而問題本身連神佛和哲學家們都無解,更不是一個理性可以解決的問題,而是出於感性和理性的對壘——筆者這個蠢材除了砍斷死結之外,還能做些什麼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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