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/02/2013

Killer - 闇之國的小紅帽

說個大家都可能不知道的冷知識。不少著名的童話故事——例如說《睡美人》、《灰姑娘》,以致到本作引典的《小紅帽》,雖然是以格林兄弟、收錄於格林童話而發揚光大,實際上這些故事卻是最早出版於十七世紀末;其作者亦不是格林兄弟,而是法國詩人夏爾•佩羅,只是因為格林兄弟搜集到這些故事,才將這些故事編集成書——故此,《小紅帽》的故事發源地,自然不是如《闇之國的小紅帽》所言,發生自萊茵河,而是在法國。

雖然作者大概在完稿以後,也會如筆者一樣,在維基上意識到自己張冠李戴,也罷——反正本作就算是建構在《小紅帽》的典故之上,其調子也絕對和《小紅帽》的主題——也就是慎擇朋友,扯不上關係(雖然作品也有略提過這點)。何況《小紅帽》這故事,隨著時代改變,早已衍生出不同版本,有所改變,亦是正常。再者,《闇之國的小紅帽》除了引用過「小紅帽」的帽子有某種特異功能,指出「小紅帽」這個衣著特徵之外,其實也就沒怎麼樣用過典故;就算是有用過小紅帽被獵人而救、被狼吃的故事典故,末端亦有再處理過類似伏筆。實際如何,不在此詳細講述——而筆者也會避免劇透,方便讀者閱讀。

講到主題,其實《闇之國的小紅帽》一作最大的優點與缺點,正好在於主題處理。借不同角色的生死與遭遇,作者意欲鋪排眾人歷險,進而改變和創造自己的新使命,而讓「命運」這個主題,扣連整部小說的許多人物。打從小說開始,女主角亞芮之所以需要進入森林,其實就是尋求那一百個金幣,進而打破自己的「命運」,好讓自己不需要終生工作,供養家人——這點後來發展成影響其他人的命運,包括男主角格蘭德爾,擺脫自己家族所賦予自己的使命。配角漢斯目標乃是守護自己畢生建立起來的和平;狼人等人的私人命運,以致到雪狼王尋找雪狼之牙,葛瑞絲婆婆與狼的掙扎和了斷,無不都是命運。

就主題而言,本作在展示主題、點出主題,明顯較旁邊的《當戀愛成為交易的時候》要來的自然和集中;一方面,當《戀愛交易》的支線零碎,講的是不同程度、不同類型的「情」之際,《小紅帽》的主題卻異常地集中:儘管每人遭遇不同,但卻都能歸類成與命運的糾纏、掙扎。另一方面,本作在點明主題,亦較《戀愛交易》要來得自然:《小紅帽》巧妙地將主題融進大部分角色之中,而不如《戀愛交易》一樣,要靠偶然的幾句旁敲側擊、與主線「戀愛」無關的友情推斷主題。

然而,成也主題,敗也主題,雖然筆者說本作最強和最佳之處,在於主題處理,然而本作在主題發揮的缺憾,亦是顯然易見——那就是本作只是一部爛尾的小說。作為一部講及宿命,鋪排眾多角色對抗宿命的作品,雖然某部分的配角早已退場、解脫,然而四名主角的「宿命」如何,卻毫無了結。作為一部講究宿命的作品,本作到最後卻不打算借眾多主角的口,正面寫作者如何看待宿命,提出宿命到底能否打破:到底女主角真的脫離了家族、自立找到自己的路,還是回到現實之後要繼續嫁人?格蘭德爾又能打破自己家族的詛咒嗎?獵人等二人下場又如何?筆者都不知道,因為劇本還沒交代。這種感覺,就等於筆者剛讀完一篇只是羅列許多論據,但沒有立場的議論文,變相讓筆者只能靠某些小角色,旁敲側擊,猜測作者的立場如何。若然不理會這些支線,筆者甚至乎可以說,這只是一部大家鬧了三百多頁的娛樂故事,而沒有讓故事昇華成某種可感的訊息。環觀眾多失敗與成功之處,我認為,既是主題的鋪排造就了本作成功,但亦是這殘缺,讓本作注定與金賞無緣。

角色、設定等等,筆者最深刻的自然是小紅帽亞芮與子爵格蘭德爾。格蘭德爾自然成了全書最深刻的傲嬌角色,每隔個幾十頁,就會重新看自己對小紅帽愛得多火熱,從而從傲變成嬌——他的犧牲絕對多,但回報少,算是典型的老好人傻瓜角色。相反,雖然亞芮剛登場,就被塑造成某種「傻人有傻福」類的傻瓜角色,但後半段亞芮已經不算很傻,最後甚至稱得上是聰明和有理性。獵人兄弟倒是感覺不大,說是正氣凜然,大概也就只有前一百多頁才是如此,後半段大家已經圍繞著狼人傳說被耍得「氹氹轉」,而兩兄弟的性格發展和爆發來得太遲,後半段大部分「所謂」描寫性格,什麼告狀之類,在筆者看都只是伏筆,變相讓筆者沒什麼體會。漢斯是全部作品寫得最整齊、收結得最快和最完整的角色,性格雖然是獨孤一味,但目標明確,甚至乎是全書僅次於格蘭德爾的好角色;至於葛瑞絲婆婆,全書固然有講過葛瑞絲婆婆如何被排斥、掙扎和孤寂,但是這份悲慘,僅僅是從設定鋪排和其他人口中而生——就算劇本提及到葛瑞絲婆婆終生被虐待,筆者也沒多少體會,因為一切都只是葛瑞絲婆婆講述,處於局外人身份的筆者,除了是葛瑞絲婆婆的結局,能略略體會到被虐待一事,就看不出有什麼憑據。

這裡略略離題,講講本作的結構。如果各位讀者眼尖,其實不難察覺筆者在上面刻意漏了點東西,那就是魯德維希公爵與弗拉妮小姐的戀情——筆者既沒有講過兩人的性格,亦刻意不提兩人在篇內有多少貢獻,因為這兩人根本只屬於Plot Device——也就是推進劇理的工具;進一步講,兩人的戀情、搜尋手帕一事,在作品之內,根本無關痛癢,就只是所謂的「麥高芬」:沒掉了手帕一事,小紅帽就不會走進森林,故事也不會開始,但是到底小紅帽要找的是手帕、還是現代鑽戒,其實也不怎麼樣重要,畢竟那可以是任何東西。同樣地,到底魯德維希公爵與弗拉妮小姐能否完婚、以致到整個公爵堡的設定和內容,其意義也僅是為了所有角色的行動,提供動機和原因。所以,筆者根本不打算寫魯德維希公爵有什麼性格——事實就是,作者根本沒很詳細的鋪排過,因為根本不需要。

除了是公爵堡的設定,值得作為文學手法一提之外,本作的設定夠用、足以支撐作品,但倒也不如上屆《蜻蜓姬》一樣,有驃騎立異而成功的新設定;好比說人狼變身、習性等等,都是依循大眾眼中典型的人狼,唯獨是血液傳音與吃牙稱皇有點新鮮,而後者更有機會成為二期翻盤、收結的伏筆之一。男女主角設定也不新鮮:一如上面所講,本作除了有用過《小紅帽》的故事以外,就沒用過主題和任何其他的設定,只能說是噱頭,談不上「設定」的層面;男主角的設定如大眾印象的歌德小說場景:快要倒塌的城堡、陰森恐怖的鬼屋、還有樹精,矮人等等,都屬於歌德小說之列。唯一比較奇特的,其實就是班傑明——如果筆者沒讀錯,這似乎是天鵝來著?筆者倒也好奇,天鵝該怎吃派、奸笑了。

最後略略講文筆。對比起文筆弱,中文水準勉強的《當戀愛成為交易的時候》,《小紅帽》的文筆夠用,但不份外突出。一如上面所講,本作身處唯美的歌德小說設定架下,理應可以寫得異常浪漫和感性,甚至乎帶詩意,而本作沒做到這點,算是有點遺憾;不過,對比起《戀愛交易》過於依賴對白敘事,本作的敘事、描寫份量較多,作者常用比喻比較角色和場景,對比起《戀愛交易》依賴形容詞,這邊明顯平衡得要好,也算是讓筆者看得舒服,沒多少奇怪的對白與重大的語文錯誤。若要再挑剔,作者通篇謀算明顯,許多伏筆埋得不甚高明,伏筆雕琢味道與痕跡太重,不夠自然,故此筆者早早已經懷疑所有角色身份;看到中途,筆者已經大致能從伏筆,猜出角色忠奸正邪,就除了筆者沒猜到作品沒用脫牙一點,沒讓亞芮變成人狼之王,其實大致上的發展都不太意外;可能只是筆者看伏筆較眼尖——也可能各位讀者會有不同體會也不定。

略略總結全文,本作獲得銀賞,勉強算是合理,也是一冊有可讀之處,尚算精彩的小說。毫無疑問,本作比《當戀愛成為交易的時候》要好——比較文筆、主題、設定和結構等等,本作都來得要成熟和自然,就只是差篇幅問題,沒辦法寫完主題,使得全書殘缺;然而,這個爛尾的問題的確嚴重,大概本作就勝在文筆劇情設定等等齊全,才會拿到銀賞,但大概亦只能停步銀賞。最後,筆者希望續集快出版,好等筆者快讀完兩名「格林」的故事,也祝愿作者日後創作順利。

2 則留言:

  1. 今屆得獎作我一本也未看,綜合來說哪部是你推介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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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這部吧,雖然故事本身沒完成,可是論整體,這部大概是最好的;戀愛交易和托生蓮還是太粗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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