媒體與警察

其中一個香港人很喜歡對照、媚外的民族是日本的國民性；作為一個宅，我承認，我對日本的好感是挺高的。因為一些際遇，我曾經接觸過一堆算是在頂頂的日本學生，得出、和對日本學生的認識，乃是一群自發學習，有幽默感，會認真和偶然不認真談笑的民族，但對於要學習的東西很謙虛，偶然也有一種民族自豪感。

晚上就看了一宗這樣的新聞，讓我意識到，其實某些時候，我會不會看得太單面？

晚上十二點多，我剛剛吃飯之際，看了無線的夜間新聞，報導有一堆愛國分子，去了日方的靖國神社宣傳南京大屠殺，藉此而喚醒日本人對南京大屠殺的認識。隨後過了一陣，有群警察過來制止，數量從二十多變成了百人。有日本人會說普通話，對兩個香港人說，「我們只是想要保護你，免受右翼分子的攻擊」。結果香港人被帶到日本警察廳，標語被充公、被監視，人身自由被限制。

這能看到了什麼？兩方面的事情。首先是警察。

人們常說，香港的警察很濫權，不愛護人民，警察全部都是政府的走狗，而日本警察最讓我有很大感觸的是一些很有象徵性的運動之下，人民對警察的一種尊重。記得在網上看過一張圖片，儘管民眾在雨天之下示威，就福島核問題發聲，卻依舊會打著雨傘，免得警察淋濕。這是一張很感動的圖片——因為人民理解到警察其實是出於自己的立場，出於保護自己，才會在現場站立保衛災區。香港？你有見過七一上街，有示威者會對警察說辛苦了嗎？記得七一那天，遊行隊伍投訴得最多的是警察不開路，恐怕我們都花時間在應付和提防可能的胡椒噴霧，高呼當日四十萬人上街示威，創了民主記錄；我記得，七一的那本小冊子，更要民眾「提防」警察，別和警察有太多交流，「因為警察這樣做，可能是因為受到上頭指示，全部都是被計劃的，可能會成為呈堂證供」——最起碼我當日是這樣。如今看起來，這顯得扭曲，更是一種對政府的不信任。

上面的例子看起來又如何？對於日本人來說，可能真的會有右翼分子去搗亂，然而據我認識，日本的右翼分子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多，最起碼並不是滿街都是右翼政黨。就算是全國比較大的自民黨，其實右派的傾向也沒有一面倒的反中，較像是附隨在美國之上，所以這似乎是藉口多於實際情況。香港？其實還不是一樣黑。選擇性檢控和政治檢控，無日無之。看起來日本好一點，但實際上，其實不過是天下烏鴉一片黑，只是日本人的團結性比較好。

另一個是傳媒。

日本新聞比香港做得要好的地方是立場比較多樣化。參考資料，日本五大報紙，最大的讀賣新聞是溫和的右派，朝日新聞中間偏左，每日新聞和經濟新聞中性，而產經新聞是極右。香港？成報、文匯、大公、新報、信報、The Standard（免費報紙）、都市、SCMP，全部偏左。中文的左報就隨便打開一頁，你就會看見共產黨三個大字，SCMP更是左到有編輯因此而不做，「黨的旨意」果真行在地上。太陽、東方、明報、星島、am730、頭條中立偏左，正常還會反對政府，當河蟹起來還是一樣會收聲。右的報紙只有兩份，名叫蘋果和爽報，不過極右。想看點右派溫和的？哦，對不起，自己寫吧，要不看主場新聞、輔仁媒體都可以。

覺得日本新聞很不錯吧？我忘記了說，日本的政府機關、財閥等等會收買日本的媒體機構，例如說福島核事故。媒體報喜不報憂，政府沒有壞消息，看起來大家都很中立，實際上只是暗中和諧了，剩餘的言論都是大家在網路上，自己跑2ch才拿到；香港最佳的例子就是上面的新聞。TVB只選擇性的報導香港人被日本警察廳拘留的新聞，將錄音和最重要的部分抽出來，和諧了其他人的想法，例如說當地日本人有沒有感想，到底有沒有日本人因而受到影響。TVB更直播了內地懷緬南京大屠殺的一個儀式，一個老公公說「希望日本人、右翼分子，都能正視歷史。」——正視歷史的日本人不是沒有，只是我們都選擇性的無視。我並不會否認南京大屠殺和日軍屠殺中國人，相反我也希望日本政府會承認這段歷史。但永遠新聞只會放大那一小段的右翼分子，放大日本某個著名的右翼政客去參拜靖國神社，然後自我感覺良好的讓秦剛說，「我們堅決反對日方不理性的挑釁行為，中方對此作出嚴正聲明」，然後再找來一些在二戰中受苦的老伯伯，說「日本的右翼分子還沒有補償中國」。並不是說這些東西有問題，事實上這些都是對的；只是萬年都是用一樣的視點去看一件事，真的很有建設性。

我想在這裡說的，並不是只想比較兩國之間的媒體，而只是想要說，別常以為外國的東西就肯定是新好贊。雖則日本的民族團結性是比香港人強，值得學習，我們的媒體、警察的確不夠好，但別去輕易的否認某些人的努力，有些事情並不是上面寫得那麼絕——正如上面都是一些角度選取，刻意營造出一種對比。從正面評價，國教一役，無線的記者依舊守候在政府總部現場，輯錄所有細節；警察等等也絕非所有都是毫無人性，還有一些會因著自己所作的而感到後悔，有人真的留意過這些細節嗎？真正執行命令的，永遠是位高權重的那些權力者，例如說警務處處長，或者是袁志偉這位無線新聞的監製。

請不要再無緣無故的謾罵警察，說所有人都是中國政府的走狗；也不要再在無線記者報導新聞的身後，露出幾塊宣傳標語，大喊「CCTVB自我審查！」，活像是做行為藝術一樣示威——因為，我們應該反對的，是位居權位者，而不是，那些對大部分事情都茫然不知，就被扣上帽子的人們。這群執行者固然有錯，沒有表明心智，但並不是我們最應該對付的部分。正如在學生發到壞成績之際，學生不會恨給自己成績單的老師，而只會恨當日溫書溫不夠，還有懷疑老師到底有教錯書，以及是考評局的卷子出得差——難道不對麼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