動漫思潮 (3)：夕陽工業動畫界

動畫 = 夕陽工業？

儘管ACGN這四大件，對於觀眾只是娛樂，不過，從業界的角度看，這類行業就和電影一樣是創意產業的一環。而如果觀眾不知道的話，一般所謂「創意產業」的人們的生活，過得相當艱難。

在ACGN當中，除了是N輕小說這一環，因為市場新，起步慢，現在還肯定維持著正增長，除了業界內部競爭就沒外來挑戰，暫時還沒出現大批盜印等等情況，ACG近這幾年來，少不免都遇上一些困難。C的漫畫在網路免費漫畫、「掃本」、漢化等等潮流之下，早已很難生存。G遊戲早已被網路下載、免費上載。A（動畫）遭遇到的問題，卻不僅於此——除了是網路上載、下載BD、DVD，一個更重要的問題，在於業界。

Production IG欠債被解除製作契約、GONZO破產、中堅動畫製作商Group Tac 自我破產，以致到Kill La Kill 得讓監製等高層直接下手做作品、甚至乎早前傳閱過的月給一萬円動畫師、另一個實況……這些你都可能聽過，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背後的原因？

除了是銷量不足、本文要介紹的，是業界的兩個問題：入行和銷量蒸發。

---

歷史及背景

開始推論之前，筆者首先需要很粗略的解說一部動畫是怎麼樣構成的；下面這個只是籠統講法，總結自網友LKY及筆者在網上讀到的資料，如果有錯的歡迎大家指正。

在動畫開始製作之前，動畫會先有一個叫做「製作委員會」之類的東西；這個所謂製作委員會，是由一部動畫的企劃者（簡單點說就是管錢的）、監督、以及是負責出錢的人們組成。也有一些時候，管錢的人名字會叫做「總監督」——例如說最近的《偽戀》，嚴格而言總監製新房昭之最大的職責，在於集資。

這群人包括什麼人？某些動畫的「製作委員會」，包括但不限制於TCG廠商、原著廠商（可以是輕小說、也可以是遊戲平台）、音樂廠商（Lantis、索尼）、周邊廠商（例如說Figure、Artbook等等）及參與這部動畫的動畫製作公司，具體例子可以找上季播放的Freezing 二期。但是，如果是某些比較冷門的深夜動畫，製作委員會的成員，可能就只有動畫製作商、監製等等出資的人們，相反大部分都是在後期才出現，被增加到Sponsor名單——有時候，我們打開動畫，看見OP與正片之間的「Sponsor」空掉，就是因為沒有Sponsor，作品本身太弱，例如說上年的琴浦小姐、來自新世界之類，或者是如上面機巧少女這類作品。

「只要動畫大賣高人氣，廠商也自然能撈一點油水」，在製作組開始分發資金以後，廠商們就會開始計劃自己如何推廣作品，監督這時候才開始實際著手製作——也就是我們所熟知道的人設啊、分鏡啊、作畫啊、劇本啊、動畫製作之類之類。

---

Money Problem = Not a Problem？

如果分鏡就是訂立鏡頭及鋪排順序，構圖就是將上述的分鏡變成實際構圖；作畫／原畫則是將這些鏡頭需要移動，補足構圖的落差，而到了最後——亦就是大部分新人入行，乃是動畫，補足原畫沒畫完的過度片段，從最簡單的小動作畫起，臨摹、繪畫簡單的小動作。

根據筆者所知道的數據，每部動畫的作畫平均所需要的動畫張數，從幾千到了一萬多不等；根據上述提及《進擊的巨人》作畫張數的網站，日常回張數較少，兩千到四千多枚，而帶戰鬥場面、激烈動作的場合，則從幾千枚到了破萬不等。在如此大的需求之下，動畫製作商有時候會將資源，外判只需要日本成本十分之一的中國、韓國等地的動畫製作商；問題是，外判那麼多東西，動畫商也很難修正當中的作畫錯誤，所以動畫商也不成將所有東西，分給其他地區。（當然，也有是如Kill La Kill的情況，因為成本太低，所以只好讓監製等人直接下場畫分鏡、作畫…………）

至於日本動畫新人的入行行情，普遍的講法是一張動畫兩百日圓，以多勞多得計，分鏡、原畫等等則是比較高，大概四千日元一組。這個數字看起來不算很低，但是不少新人一個月只能畫幾十張到幾百張，也未必有機會參與分鏡、原畫等等技術量比較高的職位。工作性質重複、參與張數少、畫速慢，結果就算新人有理想，也幾乎不敢參與動畫業界。

據報，有新人在入行第一個月只賺了一萬多日元，三個月後月薪也只是上漲到三萬多日元，卻要每日工作十幾小時，工資比甚至乎比富士康還要低。在這樣的艱苦環境下，你要如何希望有新人入行？

---

蒸發的銷量

假如我們根據SOS Blog及上面進擊的巨人的數字，二十六集的竹刀少女需要三億日元。製作一集動畫，平均需要大概一千萬左右的資金，當然也可以如上述《進擊的巨人》的例子一樣，因為動作場面比較多，所以需要兩千萬一集；這一千萬回本的主要方法，除了是授權賣周邊，當然少不得BD。

但是，如果我們以不成文的回本學美線（平均2800一卷）來看，單純計算2012年的全年平均卷數，接近四十部作品沒超過學美線，更不要說「學美線」這個不成文的「規定」，已經是好幾年前的數字，完全追不上通脹。

又，不難發現的是，有很多時候，作品本來的人氣和銷量是不成正比。有不少時候是作品人氣極高，動畫也賣得不錯，但是作品的人氣永遠比動畫要高出一整截，而當中最基本的原因，是作品所到達的市場根本欠缺購買力——儘管大家看過動畫以後可能很想收藏，卻礙於價格（日本BD的價格是數一數二的高，一卷兩集8000日元左右）、渠道（買BD得代購）及替代品（網路下載、網路觀看，諸如內地就有網上串流動畫），使得動畫的BD銷量幾乎都是出自日本國內的支持者。

當中最典型的例子是《進擊的巨人》。《進擊的巨人》在國際間（尤其是香港）人氣頗高，但是《進擊的巨人》銷量，卻遠遠不如大家想像中預期那麼高。對比起同類作品，進擊的巨人首周首卷三萬七千卷，雖然屬於大賺，卻遠遠不如動畫界的一些傳奇銷量——例如說賣出過十萬卷的《化物語》、《EVA》，過七萬卷的《魔法少女小圓》、四萬卷的《K-ON》等等作品。相反，在2013年的Oricon年度漫畫銷量榜中，進擊的名次僅次於熱血漫畫大老《海賊王》——一卷漫畫賣出過百萬的銷量，可以說是業界奇蹟了。

撇除價格、市場不相同等等問題，這個情況最諷刺的是，儘管大部分新觀眾都是因為畫質較佳的動畫而認識《進擊的巨人》，大家卻轉而觀看原著，支持原著（例如說刀劍神域也有類似的例子）。結果，儘管動畫雖然是整個ACGN系統中最重要、傳播能力最高和最受歡迎的一環，卻因為缺乏競爭力，而淪為一部大型宣傳片，不足以作為一部獨立的商品存活。加上成本高企、動畫業界內階級制度問題（例如說沒擔當什麼職責的所謂『監督』）、業界內競爭激烈、缺乏接班，動畫業界和夕陽工業，相差不遠。

---

結語

如何舒緩上面講過的問題？下面會有一些方法，給大家參考。

其一，乃是減少動畫製作數量；在動畫市場早已飽和、再加上動畫投資量高的情況下，最理想的回本方式，乃是集中資源在同一部作品，希望做到一部如《刀劍》、《進擊》、《Girls Und Panzer》這類願意花錢，結果大賣。減低投資量一來可以減低風險，二來也是因應市場需求——事關現在的市場根本容納不了那麼多部作品。

其二乃是在製作上著手，開始將動畫以外的職責，外判給中國等地，或使用3D代替。正因為中國的動畫畫師有如此顯著的成本優勢，理所當然的是，動畫商應該要利用優勢，將進一步的原畫再外判到外地，而留下所有需要創作、日本當局把關的職位（例如作畫監督、分鏡等等）在日本。

其三當然是在收入途徑著手，諸如說近來這幾年，日本的動畫商開始與內地的字幕組、動畫播放組簽約，在國內及國外為群眾提供串流動畫，從而賺取版權費。進一步而言，筆者認為，這些動畫的播放期限，應該要如日本Nico Nico一樣，設定在某個期間後收回影片，以免網路串流業與BD銷量競爭。

其四當然是BD銷量及周邊。當中最直接的當然是BD減價，不過筆者實在不敢說BD減價以後，會否是毫無效果，所以也不好說。但是，製作上的確可以開闢別的周邊銷量及途徑；諸如說Production IG在CW企業側擺攤，又或者是以原畫、設計圖等等做周邊賣出，讓觀眾支持動畫，就是一例。

最後，問答無用，直接支持動畫，買BD，多想更要多買、多支持，這才是回報業界最好的方法。

或者本文未必能讓讀者真的跑去買BD，但是最起碼也得需要有人，明白BD銷量和動畫的來源，明白這些東西不是理所當然、也不是某人吃飽飯無事做的結果吧，使得大家下載動畫、看動畫之際，能想多一點。